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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肝硬化患者遇上铜绿假单胞菌感染,如何给药才有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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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某,男,66岁。主因“发现丙肝抗体阳性8年,发热、咳嗽20余天”于2021年5月27日入院。


1、现病史


患者于2013年单位体检时发现抗HCV阳性,HCV-RNA 1.835x106U/ml,肝功能轻度异常,应用“长效干扰素”抗病毒6个月后停用(病毒具体情况不详)。


2017年发现“肝硬化、腹水”,曾于当地医院补蛋白、利尿治疗腹水消退。


2018年自服小分子药物抗病毒治疗,HCV-RNA阴转(具体用药名称及疗程均不详)。


2021年2月2日出现发热及干咳,伴乏力,发热前有畏寒、寒战,体温波动在38~39℃,无规律,曾自服药物治疗效果欠佳,某医院行肺CT未提示肺炎,但考虑存在支气管炎症,输注“头孢西丁”治疗5天,患者仍有发热,伴剧烈的咳嗽,干咳为主。


2021年2月18日外院查:WBC 3.6x109/L,N 0.775,腹部MRI:原发性肝癌可能性大(7.6cmx5.3cm),予“头孢”及止咳化痰药物10余日,症状无缓解。


为进一步治疗来我院。2个月体重下降5kg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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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、流行病学史


哥哥患有“丙肝”,有密切接触史。无输血及血制品史,多年前有不洁修牙史(具体不详)。无不洁饮食史。


3、既往史


无“高血压、糖尿病”等其他慢性病史。每年冬季患者出现咳嗽、无痰,当地考虑为“慢性支气管炎”,未予特殊治疗。2019年因“脾大”行“脾栓塞术”。2020年因“疝气”行手术治疗。


4、个人史


生于原籍,退休教师,无特殊毒物接触史,不吸烟饮酒。


5、婚育史


适龄结婚,配偶健康状况良好,育1女,健康状况良好。


6、家族史


父母已故,家族中无其他传染病及遗传病史。


7、查体


体温37.9℃,血压132/85mmHg,脉搏92次/分,呼吸20次/分,身高176cm,体重67.5kg,BMI 21.79kg/m2


神志清,精神尚可,肝掌阳性,右颈部淋巴结肿大(直径0.5~1cm),边界清,活动度良,无触痛。咽部略充血,扁桃体不大,肺部听诊未闻及干、湿啰音。肝肋下、剑突下未触及,脾肋下3指,质硬,无触痛,移动性浊音阴性。双下肢无水肿。


8、初步诊断


①发热待查;


②原发性肝癌?


③丙型肝炎肝硬化;


④脾栓塞术后。



(一)入院诊治第一阶段——初步判断,深入分析


2021年6月1日患者入院后辅助检查

血常规:WBC 4.49x109/L,N 0.776,RBC 2.74x1012/L,Hb 87.0g/L,PLT 88x109/L。


肝功能:ALT/AST 11/59U/L,TBIL 24μmol/L,ALB 33g/L。


肾功能、电解质正常。


PTA 45%。


CRP 112 96mg/L,PCT 069g/ml。


AFP 318ng/ml。


丙肝抗体阳性,HCV-RNA<15U/ml,乙肝、甲肝、戊肝、自身抗体均阴性。


腹部MRI:肝右叶多发占位,考虑肝癌(最大截面积6.7cmx7.2cm),伴门静脉主干及右支癌栓形成,肝门及腹膜后多发肿大淋巴结,考虑转移。肝硬化、脾大、少量腹水。


PET-CT:①肝右叶高代谢占位性病变,结合病史,考虑肝癌,伴全身多发淋巴结转移,右侧髂骨转移可能,约胸2椎体左后缘及约右侧第4后肋局部代谢增高,考虑骨转移不除外,右肺上叶及左肺下叶无法代谢小结节,建议定期复查。②肝硬化、脾大、腹水,胆囊炎改变。余躯干及脑部PET-CT检查未见明显异常代谢征象。


患者基础肝病诊断明确,给予常规治疗,并完善肿瘤多学科会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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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要问题是发热,患者入院前已发热20余天,外院给予头孢类抗生索无效。分析发热常见病因有:

①感染性发热,如各种细菌、真菌、病毒等。


②非感染性发热,如系统性红斑狼疮、成人Still病、类风湿关节炎等。


③肿瘤性发热,如血液系统及各种实体肿瘤等。


④其他发热,如药物热、肉芽肿、溶血等。


分析本病例特点:

肝硬化背景伴巨大肝癌,短期内体重明显下降,临床表现为持续发热20余日,伴剧烈咳嗽,干咳为主,偶有白痰;既往慢性支气管炎病史多年,化验感染指标偏高。重点考虑感染性发热,不除外肿瘤性发热。


但反复多次行腹水常规及培养、血培养、中段尿培养阴性,化验G试验、GM试验、甲型流感、CMV-DNA、EBV-DNA、结核感染T细胞、结核抗体及PPD试验、肺炎支原体、衣原体、军团菌、布鲁氏菌凝集试验均为阴性,肺CT不提示感染。


从入院第4天开始给予哌拉西林钠他唑巴坦钠经验性抗感染治疗,并继续查找发热原因。


(二)入院诊治第二阶段——明确病原,靶向治疗


1、2021年6月2日入院第 4天收到患者咽拭子培养报告提示铜绿假单胞菌(+++),对于此阳性结果进行分析,到底铜绿假单胞菌(PA)是导致发热的致病菌还是定植菌?


支持致病菌的理由:

①失代偿期肝硬化背景,伴有多发肝癌及远处转移,免疫功能极度低下;


②具有慢性支气管炎病史;


③院外长期应用头孢类抗生素治疗易导致菌群失调;


④临床表现为长期发热、剧烈的咳嗽,以干咳为主,偶有白痰;


⑤PA下呼吸道感染的影像学无特异性,可表现为弥漫性支气管肺炎,伴有小结节和小的透亮区(微脓肿),与该患者肺CT相符,因此考虑PA为致病菌。


根据药敏回报多种头孢(耐药)、哌拉西林舒巴坦(中介)、亚胺培南(敏感),调整抗生素方案为美罗培南,并继续进行咽拭子培养,观察体温变化。


2、2021年6月11日调整治疗后,患者体温有轻度下降,但再次升高至38.5~39℃,咳嗽症状无明显好转,多次咽拭子培养PA仍为阳性,再次行肺CT:

双肺下叶异常密度,不除外炎症,提示感染下行。


美罗培南治疗1周后咽拭子培养PA药敏回报结果出现变化,显示美罗培南(耐药)、阿米卡星(敏感),调整为阿米卡星抗感染冶疗,患者体温很快下降,1周恢复正常,咽拭子培养未再查到铜绿假单胞菌。


(三)最终诊断


①肺炎(铜绿假单胞菌感染);


②原发性肝癌伴远处转移;


③丙型肝炎肝硬化;


④脾栓塞术后。



铜绿假单胞菌(Pseudomonas aeruginosa,PA)是一种革兰阴性杆菌,在自然界广泛分布。本菌为条件致病菌,尤其是医院感染的主要病原学之一。患代谢性疾病、恶性肿瘤、血液病的患者,以及术后或某些治疗后的患者易感染,具有“易定植、易变异、多耐药”特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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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型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PA感染的严重性。感染种类主要包括支气管扩张合并感染、慢性阻塞性肺疾病(简称慢阻肺)合并感染和肺炎等,由多重耐药PA(MDR-PA)引起的下呼吸道感染病死率高,治疗困难。PA在呼吸道的定植极为常见,4%~15%的慢性阻塞性肺疾病患者痰中能够分离到PA。


目前临床对PA所致下呼吸道感染的最大困惑是诊断问题,一旦经痰或者经气管吸引标本分离到PA,必须严格区分定植菌还是感染菌,慎重评估其临床意义。


该患者院外发热持续时间约3周,测体温至少三次大于38.3℃,外院反复多次检查未明确发热原因,特征符合经典型发热待查的定义。除了针对肝病的常规诊治以外,另外一个突出的难点及重点就是“发热待查”。


剧烈干咳、几乎无痰是该患者突出的临床表现,仅仅通过咽拭子培养PA阳性是否能作为感染性发热的证据呢?本例患者存在基础肝病、肝癌,机体抵抗力低下,易于发生感染,且伴有“慢性支气管炎”,有发热、中性粒细胞比例、CRP增高,肺部CT提示小结节,外院采用头孢类抗生素治疗无效,高度怀疑PA阳性为发热的原因,给予调抗生素治疗后,发热控制。


铜绿假单胞菌本身具有天然耐药的特性,由于抗生素的广泛应用,导致PA出现获得性耐药及适应性耐药、多重耐药,甚至泛耐药。


对于分离菌为非MDR-PA的较轻症下呼吸道感染患者,没有明显基础疾病,可以采用上述具有抗假单胞菌活性的抗菌药物单药治疗,通常采用抗PA β-内酰胺类抗生素,如酶抑制剂复合制剂(哌拉西林/他唑巴坦、头孢哌酮/舒巴坦)、头孢菌素类(头孢他啶、头孢吡肟)和碳青霉烯类(美罗培南、亚胺培南),经静脉给药并给予充分的剂量。


对于分离菌为非MDR-PA但有基础疾病或存在PA感染危险因素的下呼吸道感染患者,需要根据其具体情况决定,通常轻症患者也可以采用单药治疗,但应避免选择近期内患者曾经使用过的药物,而重症患者常需要联合治疗。


对耐药PA感染患者的初始治疗应采用联合治疗。


本例患者在入院后根据药敏结果多次更换抗生素,根据首次培养结果选择碳青霉烯类抗生素,但体温稍有好转后又再次反复,后续培养提示对碳青霉烯类抗生素耐药,再次更换为阿米卡星后发热控制,进一步提示PA易变异、易耐药的特点,在临床上应引起重视。


肝硬化合并肝癌患者,免疫功能低下,极易感染,此类患者一且出现发热,应全面筛查,仔细分析发热原因,积极查找病原学证据。失代偿期肝硬化患者代谢、解毒能力下降,且易合并早期肾损伤,针对铜绿假单胞菌感染,更应合理地使用抗菌药物,并根据药敏结果及时调整抗生素方案,制订个体化治疗方案,避免造成二次肝损伤及肾损伤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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